本篇以“齐物论”命题,包括了齐物之论和齐同物论两个层面的内容,论述了“齐物”和“齐言”的理念。庄子认为,世上的万事万物,包括人在内,都是齐一的。而人类社会一切矛盾的对立面,诸如生与死、寿与夭、贵与贱、荣与辱、成与毁等等都是无差别的一回事。万事万物的绝对齐同,必然导致关于万事万物言论上的绝对齐同的认识,所以庄子否定了诸子百家的论争,也否定了一切是非、对错、好坏的客观存在。
本篇大致可分六段。第一段描写悟道者南郭子綦“吾丧我”的入道境界,引出了人籁、地籁和天籁的三籁之说。以人籁的箫管声和地籁的洞穴声反衬出只有入道的至人才能感受到的自然的无声之声,即天籁。
第二段铺开描写众人之纷争、百家争鸣的世俗百态,并指出一切纷争的产生出于人们的“成心”。所谓成心,庄子认为人之初都有本真之心,但由于外物的(即社会生活)的影响及耳目等五官的后天局限,逐渐有了一己之情、一己之私、一己之成见。私心成见在胸,牢不可破,于是引发了万劫不复的固执、偏见与纷争。
第三段分别从是与非、彼与此、可与不可、然与不然、分与成、成与毁、指与非指等方面,不厌其繁地论述万事万物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它们不仅相互依存,也可以相互转换,从道的层面看,他们完全是浑然一体的,也就是“道通为一”。在此观念上,庄子提出了“莫若以明”的认识论,即与其纠缠于是是非非的偏见之中,不如用虚静之心去观照万事万物,排除自我中心的障蔽,呈现大道的光明。
第四段可分两小节,前一节以相对论的观点去看待大小、寿夭,“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大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其目的还是借此推出“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齐物论命题。后一节以辩证论的观点阐明悟道者的品质,其目的再次说明泯灭辩争、混同齐一的合理性。
关于齐物论的宗旨观点,前面已经尽说无遗,这第五段便例举了三个寓言故事,分别从形象意境上加深读者对齐物论的体悟。“尧问舜”,意在从狭小的自我中走出,开阔心胸。“啮缺问乎王倪”,通过人、泥鳅、猿猴、麋鹿、蜈蚣、猫头鹰等等的生活习惯的比较,说明万物没有一个共同的标准,更没有一个是非利害的标准,申明偏于一私的争辩是多么的愚蠢。“瞿鹊子问乎长梧子”,描述了悟道者的“游乎尘垢之外”的精神境界。
第六段写了两个寓言故事,近于纯情景式的描述,没有多余的话,因此更富独立的内涵。“罔两问景”写影子随形而动,随形而止,反衬“无待”之旨。“庄周梦为胡蝶”写庄周与胡蝶的梦中转化,阐述“物化”之旨。庄周化为胡蝶,胡蝶化为庄周,万物化而为一,哪里还有彼是此非、此是彼非之辨呢?
一
南郭子綦隐机而坐(1),仰天而嘘(2),荅焉似丧其耦(3)。颜成子游立侍乎前(4),曰:“何居乎(5)?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机者,非昔之隐机者也。”